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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五十九章 宗门乱—难题与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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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日暮时分,徐风李客二人在盐湖城中的一间客栈住了下来。用过晚膳,已经是掌灯的时候。

    往日里这个时刻,盐湖城的大街上熙熙攘攘,人流往来如织,忙碌了一天的各色人等,开始入夜前的欢快,酒肆,妓院,摊贩,热闹非凡。

    然而今天,街上却是一片死寂,甚至连临街的商家都早早熄了灯烛,长街上一片漆黑。

    徐风知道,世道变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仙魂门那数万道尸傀是要吸收天地元气以保持肉身不腐的。哪里天地元气最多?当然是修行者的身体里。

    所以在起初的一些日子里,成千上百的尸傀汇成浩浩荡荡的队伍,在九大长老的率领下,横扫云梦山麓各个宗门。一时间战火燃遍整个云梦山麓。

    数万里的山麓两侧,宗门被灭,修行者惨遭剖腹成为一种日常。

    无数弱小宗门在一夜之间,传承断绝,弟子门人尸骸满地,惨遭灭门。最终以仙剑门、焚星楼、凌虚阁、白虎门、无极殿为首的万年宗门,谋划了几次大战之后,才算稳住局面。

    虽然破军已死,那个狡诈多端的九长老依然掌握着尸傀队伍。于是,几个强大宗门互相联合组成“荡魔团”,逐个歼灭这些尸傀队伍。

    面对剿灭的攻势,尸傀化整为零,开始攻击落单的修行者,于是就发生了三千年以来没有过的局面,整个云梦,天启巅峰以下的修行者一时间人人自危。

    到最后,没有修行者可以攻击的尸傀,甚至开始在民间作乱。对于手无寸铁,不懂修行的普通人,这些造化境的尸傀就是真正的凶猛厉鬼。

    局势已经无法挽回,整个大夏王朝南方顿时成为人间地狱。不知是别有用心之人,故意散布流言,还是无知的民众以讹传讹。说是云梦山麓有千年鬼巢,因为当今帝王无道,正不压邪,出山危害四方。

    恐惧迅速蔓延,千里沃土,夜夜笙箫的繁华江南,在夜晚竟然成为空无一人的鬼蜮。

    这一切,就是李家庄乡民叩谢徐风恩德的缘由,更是云梦山麓修行者痛恨徐风的原因。在荡魔团的猎杀名单当中,第一个人,就是徐风。

    为了看起来不那么特殊,客栈的房间里同样没有点灯,一片漆黑。

    “你信我吗。”黑暗中传来徐风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老大,你又考验我!不用了吧!”黑暗中一片沉默。

    李客继续说道:“你是嫌我不会修行,成为累赘?放心,我李客虽然不会修行,但脑子好使。”

    “只要老大准备与人动手,我会第一个开溜!”李客说道。

    徐风一阵无语,“我才懒得考验你,只是我们面对的一条道路,实在太过艰难了。所以……所以我们要提前说好,有些事情,可能只有我们两个知道,有些……”

    徐风正说着,黑暗中竟然响起微微的打鼾声……

    这小子心也太大了!说的可是掉脑袋的大事,竟然睡着了。果然是个人才啊,徐风叹道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到处都是死寂,没有夏虫的鸣叫,连客人的梦呓都没有,客房里又黑又静。睁开眼和闭上眼几乎没有分别,除了漆黑一片,什么也看不到。

    盯着黑暗太久,徐风有一种错觉,感觉这安静的漆黑像是一种实质的存在。

    犹如漆黑粘稠的海水,从徐风的客房里,向着四面八方伸展,蔓延到整个客栈,再到整条街道,最终让整个盐湖城都沉浸在这种安静的漆黑当中。

    徐风想到了自己的剑。那绝对是一把隐藏着秘密的剑,徐风想道。

    徐风不记得自己如何从操纵“光阵传送器”的青年科学家,突然变成衡水镇的徐疯。但却清楚的记得这把剑的来历。

    虽然继承了这个世界徐疯的一切,但是身体还是自己的,或者说,还是地球人的身体,所以身体上穿的那件衣服,依然是青年科学家那件高科技的黑色风衣。

    问题就出在这件风衣上,徐风想道。

    当初,这件风衣被小影当做破烂扔下山崖。徐风下山寻找,发现这件风衣竟然被一只黑色巨狼穿在身上!

    徐风斩杀黑狼,狼血喷洒在黑衣上,引发无尽烈火,当火焰熄灭之时,竟然凭空化成这把黑剑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那是徐风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战,至今想起,仍然惊心动魄。

    “黑衣,黑狼,黑剑,黑雾,仙魂门的黑雾,全都是黑!这些黑到底有什么联系呢?”

    徐风思来想去也得不出个所以然来,盯着黑乎乎的夜咕哝道:“真他妈的黑……”

    疲惫的闭上眼睛,沉沉睡去。

    夜里,徐风再次做了以前做过的梦:漆黑的夜里,有比夜色更黑的东西在身后追他。不论他如何跑,大汗淋漓使出浑身解数也甩不掉,在梦中恐慌,沉默,失望奔袭而来。

    那东西就像是他身上本来就有的东西,不远不近,不紧不慢,一直辍在他后面。

    徐风猛然睁开眼睛,汗水已经把衣背打湿。天色已经发亮,正是灰蒙蒙的黎明时分,对面床榻上的李客依然像死猪一样酣睡,而徐风此时脑筋却格外清醒。

    借着天光,徐风拿出那本修行笔记,开始认真细致的清理自己的思路——在自己面前,有三个难题。

    首先是这把黑剑。

    是的,就因为这把黑剑,自己好像无法忘怀,无法割舍上一个世界。如果不参透这把黑剑的秘密,恐怕这一世自己都不会安心,就像刚才心惊肉跳的梦魇。——这是第一个难题。

    天启巅峰的状态,徐风躺在床上,能够听到数百丈远的街道上,冒险早起的小贩们,收拾行头的响动。

    修行果然是一种奢侈的能力,特别对于从另一个平庸世界过来的人。和科学研究一样,无穷的新奇,无比的激动。更重要的是,修行是这个世界强者的通行证,可以用来保护自己,保护自己在乎的人。

    就像吸毒上瘾,不可能骤然停下一样,攀上天启这个巅峰,又自然而然的望向更高的山峰。

    然而,天根长老却说自己经脉罕见,七经八脉中五脉不通,天启巅峰以后再难突破。

    为什么上天给了自己修行的能力,却又要限制自己修行的境界!既然让我看到了这个神奇美丽的世界,为什么还要残酷的划定一个界限!自己到底该怎么办?这是摆在自己面前的第二个难题。

    第三个难题,也许在别人看来万分紧迫,生死攸关。但在徐风看来,和前两个涉及自己根本的难题比起来,第三个问题更简单一些。那就是,怎么跳出南方宗门的重重追杀,北上郢都。

    当然这些问题都是关联在一起的,杀出重围,北上郢都,就是为了青衣试。顺利考过青衣试的目的,就是为了见一个叫做龙千秋的牛人。

    因为全世界只有这个人知道:人,为什么能够修行。自己需要知道这个答案,找出自己与这个世界的不同,从而找出一切问题的原因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徐风突然想到幽冥湖拜见太乙道人之时,石门上的那三个终极之问。

    确实,人生就是目的。所有人临死之时都要面对自己,为什么活着?或者说,这一生,活出了什么。这是驱动人类发展的总动力。

    迎着窗户外微冷的薄雾,徐风不由轻轻吟出了那三个问题:我是谁?我从哪里来?我要到那里去?

    “老大,你在说什么啊!”

    徐风茫然抬头,发现不知何时李客已经醒来,此刻正努力伸着脑袋,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笔记。

    “你小子起床怎么没声音!”徐风用尽量不引起注意的动作,随意的把笔记揣在怀里。

    “哦。我爹小时候给我算过命,我魂轻,所有起床、走路什么的都没有声音的。老大,你刚才说的什么,什么我是谁?……老大,你那本子上记得啥啊?”

    李客兴趣彻底来了,大有不依不饶的势头。

    徐风沉吟道:“这个,这个……”

    “啊哈,老大!不用不好意思,不就是写诗嘛!读书人偶尔穷酸一下,完全正常。我们村里王夫子就和你刚才的神情一样,晚上对着月亮说话。只不过……只不过被我从后面猛然蹿出,唬了个仰八叉!哈哈……”

    徐风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下来,神秘的微微一笑,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“老大,你可得教我!”李客好像想起了什么,猛然说道:“虽然我只读了一天学堂,不能参加青衣试,可是我们早晚要去郢都的,那可是帝都,我跟着老大您,总要出入贵人府邸,老大教我几首好诗,给我涨涨底气!”

    “一定,一定,有机会就教你!”徐风说道。

    “这话我可记住了!”李客说道。一边伸着懒腰,一边含糊说道:“再睡个回笼觉……”

    “别睡了!起床,我们要上路了!”